〈I Never Let You Down〉


→ 24年MAMA衍生



冬天的帽子是掩蓋懶惰的必備道具,方便也帥氣,戴上後就能遮去睡翹了的、有點毛躁的、不那麼完美的髮型,和眼鏡口罩一樣,成為近期李知勳的機場路良伴。

權順榮知道為什麼。他這位超過十年的朋友啊,有雖懶卻斤斤計較細節的彆扭個性,要認認真真上鏡頭之前連一撮瀏海都在意,覺得不必要的場合則拖鞋一套就能三十秒出門。可是出入境途中的閃光燈實在太亮了,李知勳的眉頭會緊緊皺著直到上了車好一陣子才鬆下,走一趟比年末舞台更讓人心生疲倦。


行程忙碌起來的時候,人也會敏感許多。MAMA結束的隔日,他們從日本返抵首爾,原本打算回家放個東西便啟程去公司練習的權順榮,一開門就發現那雙黑色的拖鞋整齊地擺在玄關。

「知勳尼?」

「嗯——」

是穿著克羅心套裝的李知勳,像家養的貓那樣趴在客廳地毯上的身影。

「怎麼了親愛的?」

「沒事。」

「直接過來的?」

「嗯。」

「不是要去公司嗎?」

「晚點再去。」

肩背包和小行李箱都還扔在一邊,顯然是讓司機直接轉彎來了自己家。幹嘛不直接搭同一台車?權順榮覺得好笑,坐下來揉李知勳亂蓬蓬的腦袋,後者意思意思地扭了兩下想擺脫,但也就僅止於此。

真的太像貓了,權順榮感嘆粉絲們精準的眼光,手指輕輕梳過那人又剪短的黑髮,順著往下捏了捏李知勳的後頸。

「不要亂摸。」李知勳嘟囔,委屈巴巴地抱怨:「你家好冷。」

「你不會開暖氣嗎?」

「這是主人應該對客人說的話嗎?」

「客人怎麼會有鑰匙啊。」

「閉嘴。」

「冷的話去躺沙發?」

「不想動。」

嘴上說不想動的人倒是翻了半圈找到舒服的姿勢蜷縮成一隻蝦子。權順榮想,是因為冷還是因為累呢,這兩種狀況下李知勳都會格外耍賴,哦,還有肚子餓的時候。平時是剛說完一就想到二,手腳俐落得不可思議的人,任性起來也十分不可思議,黏糊得像尚未成年的小孩。

「抱你去?」

「不要。」

李知勳拍拍身側,說:「你躺這裡。」

權順榮從善如流地躺下,慶幸自己買了地毯才不至於這種時刻他們得躺在冰冷的木頭地板上,又想起李知勳在溫居那天提早來送禮物時看見地毯的歡喜表情。當時那人說了什麼呢?應該是念叨著只有你會買白色地毯一定很難打掃吧,只是沒過幾分鐘權順榮再回到客廳,就看見李知勳豪放地以大字型賴在「很難清理」的地毯上頭,一臉滿足。

「為什麼那麼喜歡躺地板啊,勳尼。」

「很舒服。」

「床不好嗎?」

「那樣還要換衣服。」

總歸是懶惰。權順榮取笑李知勳的懶,扭動兩下靠那個人更近一些,伸手摘下黏在李知勳下眼瞼的睫毛。

「好長。」

「要吹掉。」

「幹嘛?」

「許願。」

「你相信這個?」權順榮又笑,李知勳真是總在最奇怪最小的地方,有好浪漫的堅持。

於是他閉上眼,說,「那我要許願我們會一直一起跳舞。」

睜開眼的瞬間,迎上的是李知勳有點意外的目光。先是意外,然後是輕輕皺眉,然後李知勳回他:「笨蛋。」

「會嗎?」

「幹嘛把願望用在這種地方。」

「嗯?」

「⋯⋯不是本來就會嗎。」

又來了,那個宛如小孩,彆扭、然而堅定的承諾。權順榮很想說不是的知勳啊世界上怎麼有真正的永遠,所以我要許願,祈禱命運的幫助,可他每每望著李知勳太認真的神情,都彷彿要被說服,他們可以只談幸福就好,把苦痛埋起來,一直青春、一直閃亮、一直奔跑。

要怎麼樣不去愛一雙如此純粹的眼睛,權順榮不知道,也不會知道。


「那⋯⋯」他提議,「要不要跳cover?」

「GD前輩的?」

「嗯!」

「哪一首?」

問歸問,李知勳已經打開手機與Youtube,播放電視台上傳的演出影片。他們頭靠著頭,就這麼躺在地上反覆重看了好多好多次,直到經紀人來了電話催促。

「什麼時候練習。」向來實際的李知勳把手機行事曆湊到權順榮鼻子前,問。

「練習完都可以吧。」

「你不回南楊州?」

「總會有時間嘛。」畢竟時間是擠出來的。他笑嘻嘻地找到空隙將李知勳抱了個滿懷,「是不是啊Bro——」

「什麼跟什麼啊。」

「約好了喔。」

「知道了。」

「會不會不能發啊?」

「大不了直接發你的Instagram。」

「也是。」

「前輩一定會看到吧好開心——」

「說什麼啊都還沒練習。」

「可是跟親愛的一起跳的話絕對會大發啊。」

李知勳瞪他,紅著耳朵推權順榮的肩膀嘀嘀咕咕好了不要玩了去公司了,再被權順榮一把撈了回來,埋在那人肩窩小小聲地說,再一下下嘛。

或許自己才是那個在團團轉的日程中,有點敏感、有點不堪一擊的人,權順榮一瞬間這樣覺得。成員之間再熟稔,也並非整個世界都圍繞彼此在轉,只有李知勳,只有李知勳會跟他抱怨好累喔榮,因而只有李知勳能聽到大韓民國最張揚的老虎低語,讓我有多哪怕一分鐘毫無顧忌撒嬌驕縱的時間。

何嘗不是一種家呢,如此一來。


「好了嗎?」不曉得過了多久,李知勳柔聲問道。

「嗯。」

「走吧,去吃飯。」

「好!吃飯!YO!吃飯!」

權順榮一個激靈跳起,早已習慣他情緒來得快去得快的李知勳嘆氣,也爬起身往門口去。

「行李沒拿。」權順榮提醒那人。

「晚上不是要練舞?」

「啊⋯⋯!」他從李知勳只說一半的話裡頭讀懂後半段的意思,忍不住得意,「這麼好。」

「什麼好不好,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下次要說出來喔。」

「權順榮你好無聊。」

李知勳才無聊呢。權順榮沒有說出口,蹦蹦跳跳搭上那人的肩,盤算著要吃什麼午餐。想太多了要演唱會當然是吃雞胸肉,李知勳一語打破他的美夢。


屬於偶像的一天再度開始運轉,屬於他們的很久很久,也繼續飛快地轉動下去。

可能這就是永遠,權順榮心想。有些永遠,是話不說太多,先行動再說的每一秒鐘。而他一直都會跟上他,在回頭之前、在回頭之後,始終不變。



他每次都會許下這個心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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