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rst Star Be Seen Tonight〉

 

→ 魔女集會パロ，人類 榮 X 魔女勳

Star light, star bright, first Star I’ve seen tonight.

I wish I may, I wish I might, have the wish I wish tonight.

擁有漫長生命的魔女，在時針分針走過成千上萬圈後，第一次遇見一個男孩，以執拗又坦率的眼睛看著自己，說我會在人類短暫的百年裡，永遠永遠和你在一起。

☆*。×...

日落之際第一顆映入眼簾的星星，有最強大的法力，如果伸長手臂用裝了紅茶的茶杯去接那顆星的倒影，閉上眼睛倒數恰好七秒喝下，唸讀咒語，就能獲得一整天的幸運。

「會有多幸運？」

初來乍到魔女世界的男孩不解地問，被李知勳抱到庭院的木頭椅子上，表情半是懷疑半是期待。

「可能會看到流星？」

「也太普通了吧。」

男孩吐槽魔女，噘著嘴唇，「你是不是在騙我啊。」

「等一下就知道了。」

「如果騙人的話晚餐要讓我點餐。」

「成交。」

李知勳站在男孩背後，舉起魔杖，嘴邊念念有詞男孩聽不懂的語言。天色就這樣慢慢、慢慢暗了下來，湛藍的天空變成深藍色，白色的雲彩染上夕陽的橘紅。東邊乍現一顆星芒的瞬間，魔女輕聲呼喚男孩。

 

「權順榮，把茶杯舉高。」

 

星星的倒影掉進男孩手上的茶杯，名叫權順榮的男孩閉起眼，用還很生澀的咬字跟魔女李知勳一起唸出剛學會的咒語——星光啊星光，閃耀的星星，今晚我所見到的第一顆星，我期盼、我希望，讓我的願望在此刻顯現。

「你想要什麼？榮。」李知勳問。

「嗯⋯⋯想要上禮拜在市集看到的那隻小老虎⋯⋯」

男孩的語氣突然怯生生，像是怕李知勳生氣。他覺得好笑，自己對自己搖了搖頭，然後以魔杖輕輕戳了一下男孩的後腦勺。

「你真的是、哎，算了，」魔女說，「睜開眼睛吧。」

男孩權順榮張眼，發現一隻小小的老虎，正鑽過圍欄的縫隙朝他跑來。老虎撲進權順榮懷中，嗷嗚低吼，舔舔男孩的臉，又用腳掌去踏權順榮的胸口。

「真的是魔法欸！」

跳下椅子的男孩朝李知勳笑開懷，邊和老虎說太大聲的悄悄話，例如什麼我還以為知勳尼是騙人的原來真的是魔女，聽得李知勳連連嘆氣，想生氣也拿人沒辦法。

「你要叫他什麼？」

「Hoshi！」

「為什麼？」

「勳尼的書上寫的，Hoshi是星星的意思。」

「偷看我的書啊？」

「哪有。」男孩果然還是男孩，有被揭穿後的心虛，連忙討好地要李知勳也抱抱看老虎，「如果每天都許願就會每天有一隻老虎嗎？」

「一隻還不夠？」

「想說問問看嘛。」

「應該是因為第一次所以特別幸運吧。」

李知勳動作流暢地將魔杖收回寬大的袖口裡，揉了一把權順榮的臉頰，說，「晚上睡覺前要謝謝女神喔。」

「知道了——」

「晚餐吃烤雞。」

「有可樂嗎？」

「一瓶。」

「哇啊這麼好——」

男孩拉長了語尾，一臉今天難道中樂透嗎的歡喜樣子，蹦蹦跳跳帶老虎Hoshi去洗手洗臉換衣服，準備吃晚餐，一路上哼唱個沒完。李知勳辨認出那是自己昨晚彈來當搖籃曲的旋律，咳了兩聲要權順榮再低半個音。

「好嚴格。」

「要唱就要唱對啊。」

「好好好。」

權順榮作了個鬼臉跑掉了，李知勳望著男孩的背影進到屋子，重新拿出魔杖，輕點陶瓷茶杯的邊緣。

水面晃動幾下，一雙圓圓的眼浮現，接著便是一長串的抱怨嘰哩呱啦從杯子裏頭湧出。

「哥，沒有人說要老虎就可以變出老虎欸你以為我是什麼傳說的大魔法師嗎要不是剛好還有一顆時間暫停器不然我看你真的會一點面子都沒有、」

「好了勝寛啊。」

「呀！李知勳你這個人真是。」

透過杯子和李知勳通話的魔女夫勝寛埋怨個沒完，李知勳只好應允下次跟下下次還有下下下次的祭典，都會幫這個魔女學校的後輩代班，在月圓之夜的舞台上表演才藝。

「說話要算話喔哥。」

「吵死了。」

「這就是耍帥的代價，知道了嗎？」

「你能不能閉嘴。」

「但今天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嗎？」

「第五千五百五十五天。」

「啊，那個小孩的命運數是五？」

「嗯。」李知勳頓了頓，補上一句，「那個小孩叫權順榮。」

「這好像是你第一次這麼喜歡一個小孩。」

「是嗎？」

夫勝寛對他的反問不置可否，嘟嘟囔囔說要去準備晚餐了便結束通話，留李知勳獨自坐在庭院發愣。

李知勳是魔女。在擁有漫長人生的魔女的世界當中，豢養孩子是非常常見的事情，幾乎能算是一個傳統。魔女們從人類的肚腹誕生，獲得神明的眷顧而成為特殊的存在，在7歲那年離家進入魔法學校，從此拋棄原本的名姓。豢養人類的小孩，一部分是打發時間，一部分是循環與平衡——和平的年代，魔法學校的第一條校規就是，魔法是保護的技藝，而非破壞的工具。人類願意和魔女共存，代價則是所有魔法都要為了人類而施展。

在權順榮之前到底有多少個孩子，陪伴他走過一些年頭，然後在成年那天離去，李知勳已經記不清楚，也不願去算。或許權順榮確實特別了點，李知勳在孤兒院決意帶那個男孩回家之時遭到許多前輩的反對，因為權順榮的年紀太大了，再幾個月便能獨力生存，不需要魔女也能活下去。

李知勳記得，他那時彎下身詢問眼神灼灼有光的小男孩，你想跟我回家，還是要到了十五歲，自己去冒險？男孩抬頭看了看他，再低頭看了看鞋尖，擠出一個很不尋常的問題。

「你會教我魔法嗎？」男孩這樣問。

而李知勳回答：「我可以教你世界上所有的魔法。」

「好。」

明明不到十五歲，男孩卻已經有少年驕傲而堅定的口吻。李知勳想，不過就是魔法，有什麼不能教的，何況他被譽為百年以來最優秀的魔女啊。

於是，他們手牽著手，回到李知勳的家。權順榮在這裡度過了十五歲的生日，而今天，是權順榮出生的第五千五百五十五天。

魔女都是迷信的，李知勳在此之前只教過權順榮簡單的生活咒語，不曾自己施過任何超過生活所需範疇的魔法；今天是第一次，因為命運數累積到四位數的那一天，水晶球當中才會展現命運的輪廓，諸如決定一個普通的人類是否擁有使用魔法的才能。

李知勳不否認他確實動了手腳，請夫勝寛暫停時間找來權順榮心心念念一整個禮拜的幼虎，再加上一點祈禱，讓第一顆星在準確的時間便現身。然而老虎能穿過設置好的空間之門，從夫勝寛的小屋，來到李知勳的圍籬旁，依靠的是權順榮的念想。

真的有一點特別吧，這個孩子。偶爾純真得可以，有時又狡猾，清脆的笑填滿空曠的房間，稚嫩的嗓音唱著他窮極無聊時寫的，無聊的歌。

很長很長，彷彿沒有盡頭的日子稍微有趣起來。權順榮站在門邊喊李知勳趕快來洗手吃飯，嚷嚷知勳尼都只會叫我趕快這樣趕快那樣自己都沒有做，李知勳站起身往回走，瞥見一顆驚人明亮的流星，劃破已然暗下的夜空。

距離權順榮的成年儀式，還有大約五年的時間。好短啊，李知勳皺眉，眉心的摺痕卻被耐不住等待跑到他身側的男孩伸出手抹平。

「在想什麼？」

「沒事。」

「又騙人。」

「誰騙人了？」李知勳失笑，「你不是有老虎了嗎？」

「但我許的願望不是老虎。」

「哦，那是什麼？」

「不告訴你。」

男孩尚未長開的臉龐露出促狹的笑容，如流星如最透亮的水晶球，令人心跳暫停一拍。好吧，至少還有五年，李知勳忍不住這麼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