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가위 바위 보〉(剪刀、石頭、紙)


→ 2024 RH美巡衍生



要適應十三個小時的時差向來不是容易的事,在長途航程中睡睡醒醒的權順榮,出了機場先跟全圓佑去附近兜轉一圈拍點照片,抵達飯店後又倒進床鋪呼呼睡去。一覺醒來,朦朧地望著窗外夕陽西下的德斯普蘭士河,才終於有種身在他鄉的實感。

陽光是陽光,跟漢江的日落沒有太多不同,權順榮也仍是權順榮,肚子咕嘟咕嘟叫的聲音一樣清楚。想來上次進食還是一如既往的韓食飛機餐,他翻身下床,決定去找李知勳吃飯。要特地出門是有點懶惰的,但無論是叫Room Service或外送,單憑權順榮一個人都做不到;前者除了語言隔閡的考量,更因為多一張嘴巴能多點幾道分享,後者則單純是他承認自己實在不會用那些花樣繁多的應用程式。

不知道孩子們都去哪了。他踏出房門去按響李知勳房間的門鈴,才想起沒拿手機,乾巴巴地站在門外等了好幾分鐘。毫無動靜,看來還在睡,權順榮正猶豫要回房用手機打電話叫醒那個貪睡鬼起床吃飯,抑或隨機看看誰仍在飯店並且肚子餓,崔勝哲和金珉奎便拎著一大盒食物從走廊盡頭現身。


「在幹嘛?」

崔勝哲自然地接手按門鈴,瞥了頭髮亂澎澎的權順榮一眼,「剛睡醒?」

「一臉就是剛醒啊有什麼好問的。」金珉奎吐槽。

「沒反應欸。」

「哥剛才不是還有回訊息?」

兩人嘟嘟囔囔,一個繼續按門鈴一個找出手機傳訊息,把迷惘的權順榮晾在一邊。

「還在睡吧?」他說。

「呀回完要吃飯就睡著了嗎真是。」

沒什麼耐心的崔勝哲咂咂嘴,要金珉奎趕快打電話,不然東西冷了就不好吃了。

「你們買什麼?」

「知勳哥說隨便所以買了披薩。」金珉奎得意地翻開地圖給權順榮看,「很有名喔!」

現在吃飯都不問我了嗎。權順榮心底有點彆扭,抿起嘴唇,看著崔勝哲瞪金珉奎叫人現在立刻打電話叫李知勳開門,看著脖子上掛著耳機的李知勳開了門,看著哥哥跟弟弟唏哩呼嚕竄進房內的背影。


「不進來嗎?」李知勳的手在他面前揮了揮。

「剛睡醒?」

「在寫歌。」

「我剛按門鈴按了好久。」

「是嗎?可能戴耳機沒聽到。」

正常的李知勳反應。權順榮想他現在一定露出了某種稱得上傷心的表情,因為換作平時早就嫌棄地笑他一臉倉鼠樣子在撒嬌是不是的李知勳,主動伸手捋順他翹得亂七八糟的瀏海,語氣討好地說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到底要不要進來吃飯啊。

「不夠吃吧。」權順榮皺著鼻子。

「四份還吃不飽再叫Room Service不就好了。」

「哥——再不來吃崔勝哲就要生氣了——」

金珉奎看不下去他們在門口僵持,一手抓住一個人將權順榮和李知勳拖進房間。

「沒買可樂嗎?」目光掃了一圈沒看見飲料的李知勳問,「呀你們這個Sense。」

「不是有買嗎?」崔勝哲把問題丟給金珉奎。

「啊。」

「啊?」

「忘在樓下了⋯⋯」

「就叫你不要一直跟別人聊天。」

「是誰嫌太重說放著一下的啊!」

金珉奎崔勝哲大眼瞪大眼,坐在床上等吃飯的權順榮咯咯笑,被兩人同時嘖了一聲,又轉頭委屈地尋求李知勳的支援。

李知勳不打算理他,李知勳說沒有可樂要怎麼吃披薩現在猜拳輸的人下樓去拿。


結果一盤定生死,輸的人是罪魁禍首金珉奎以及遭魚池之殃的權順榮。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下樓到Lobby只需要搭電梯,來回用不著五分鐘,但李知勳和崔勝哲還是樂得像中了樂透。

得意的崔勝哲讓他們快去快回,李知勳咻嚕一下貓那樣溜回被窩裡咕噥那我再寫個一小段beat。

寫歌寫歌寫歌,寫歌之外還是寫歌。踏上巡演的李知勳和在首爾的李知勳毫無二致,不知疲倦地面對電腦螢幕奮戰,偶爾跟來訪工作室的成員聊聊天,偶爾玩幾個小時的遊戲,但大多時候都孤獨而決絕,自己與自己拚命打架。

權順榮尚未完全醒透的腦子亂糟糟的,金珉奎大概是看他一臉煩惱,試探地問:「看了?Weverse。」

「嗯?」

「知勳哥的發文。」

「沒看。」

「我以為你看了所以才那個臉。」

什麼臉、什麼發文啊,權順榮湊過去看金珉奎的手機,在電梯裡一個字一個字瀏覽,電梯門叮地打開的時候胸口有顆大石頭跟著一起墜落在地。他發現自己有一點想哭。

那些話李知勳說過,不只一次,像擠牙膏,三不五時在咀嚼沒什麼味道的雞胸肉的空檔講個兩句。如果權順榮沒有專心聽,一抬頭問你剛剛說什麼的瞬間,那人便再次穿回武裝聲稱沒事。他其實聽見了,卻不知道如何是好,事情總是這樣,一萬份稱讚、十萬次擁抱,都敗在一段尖銳無理的評論之下。

很矛盾吧,既無比相信自己的作品、自己的真誠、自己的愛意,也無比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始終汲汲營營地,試圖一直被愛。


李知勳應該要得到最好的一切才是。權順榮嘴裡發苦,心情複雜地接下金珉奎分給他的一袋可樂。可樂沉甸甸,但比不過啞鈴,更比不過所背負的期待。

這一切怎麼就他媽的這麼難,連最複雜的編舞動線在現實面前也顯得簡單無比。權順榮靠在牆上嘆了口氣,對金珉奎咧嘴一笑。

「他有說過。」

「但他還是起床就寫歌。」

「嗯。」

「真的很厲害啊,知勳哥。」

「只是笨而已。」

「那我們都很笨吧。」

「嗯。」門開了,權順榮大步朝目的地而去,回頭扔給金珉奎一句:「珉奎啊待會猜拳要輸喔。」

「什麼啊?」

「輸就對了。」


金珉奎摸不著頭緒只好點點頭答應,兩人加入充滿興致地看電視的崔勝哲,把李知勳從Logic pro層層疊疊的音軌裡剝出來,吵吵嚷嚷的,較勁著誰可以吃哪個口味的最後一塊披薩,誰要負責打電話叫Room Service。他們一直如此,一個人兩個人可以安安靜靜談心,一旦人多起來,不管四個、五個、十一個或十三個,就好像回到最幼稚的青春期,推擠、打鬧、互相吐槽。

權順榮知道,李知勳在這種時刻,笑得最真心——他知道,笨拙的、喜歡繞圈子講話的李知勳,太習慣身為捕手要無條件接下所有的球。要遮去每一滴風雨過於天真,可是假如球賽想要永遠繼續下去,至少他能不斷投球,一次次技巧性騙過打者的眼睛,鑽進好球帶,穩穩砸進捕手的手套當中。

投球是李知勳教會他的其中一件事情,而權順榮是個不懂得放棄的努力家。


「猜拳決定誰要收拾!」

吃飽也喝足之後,權順榮大聲提議,對金珉奎使眼色,再踢了崔勝哲一腳充當提示。剪刀、石頭、紙,四隻手奇蹟一般亮出兩種結果。

「知勳啊今天運氣太好了吧?」崔勝哲沒好氣。

「謝謝喔——」李知勳拉長聲音表示沒辦法。

權順榮笑嘻嘻地用眼神對哀怨的金珉奎道歉,負責買晚餐的人又成為整理一片狼藉的人,崔勝哲拽著金珉奎疊好紙盒裝進垃圾袋,臨走前在門口向權順榮比了個4。好狠心啊根本獅子大開口嘛,1就好,權順榮偷偷比回去。金珉奎退而求其次比了2,崔勝哲的手在脖子處比劃兩下,意思是不能再少了。

好,兩頓晚餐就兩頓。權順榮在心底憐惜自己的薪水,剛關上門,立刻迎上李知勳關注的目光。

「打賭?」

「沒有啊。」

「我看到了。」李知勳翻白眼。

「那,」權順榮再度伸出手掌示意猜拳,「勳尼贏的話就告訴你。」

「輸了怎麼辦?」

「輸了我們就去游泳?」

「什麼跟什麼啊⋯⋯」

「要不要?」

聰明如李知勳,不可能猜不到權順榮那點過份明顯的小把戲,然而笨蛋如李知勳,仍舊會舉起右手準備跟他猜拳。

剪刀、石頭、紙,他們唸著,兩隻手一隻出了紙,一隻出了石頭。

「知勳今天第一次輸欸。」

權順榮的手輕輕包住那人小了半號的拳頭,緩慢地、溫柔地掰開一根根手指,摩挲泛紅的指尖,揉捏覆上一層繭的掌心,然後把自己的拳頭放入李知勳手裡。

「幹嘛。」

「這樣就平手了。」

「你很無聊。」

「會嗎?」

李知勳沒好氣地握握他的手,說:「不都一樣。」


怎麼會一樣呢,勳啊。權順榮想,猜拳跟許多事一樣有成敗與否,但他想要的是,並非依憑運氣剛好誰輸誰贏,而是我可以決定要輸給你、贏過你、或和你並肩而行。權順榮想要美好的東西像球穩穩被李知勳接住。

「還要寫歌嗎?」

「不寫了。」

「那我們去游泳吧因為我贏了!」

「所以你們打什麼賭?」

「不告訴你。」

「呀,是騙子嗎?」

「哪有。」權順榮理直氣壯,「喜歡你的音樂的人不可能是騙子!」

「莫名其妙。」

「笑一個嘛不好笑?」

「你很煩。」

他鬆開握著的拳,拉住李知勳的手腕,要李知勳跟他跳舞、跟他去游泳、跟他一起唱歌。權順榮說,誰不喜歡你誰倒楣,李知勳挑眉,權順榮又說,還好我是全世界最幸運的人。哎算我輸了吧,李知勳抱怨,權順榮你這個人真是。

「怎樣?」



「榮,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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