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17|Chase The Sun
※ 240429精選專回歸衍生
第十年。偶像生涯的10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近乎全勤的10年、28張專輯的10年更是如此,憑藉運氣、仰賴努力,甚至需要一點盲目的執著。
李知勳在精選專發行那天的直播後,少見地在現場停留了一陣,請工作人員給他幾分鐘的時間細細翻閱架子上陳列的專輯。他沒有特意收藏自己專輯的習慣,所以每當他想起這些歌曲,比起眾人熟知的裝幀,更多是電腦裡一個個音樂檔案,從Demo到半成品有無數個final再final,幾乎沒有編曲和混音全數完成後的完成品。李知勳一張一張地數,瀏覽不同的封面和內容物,彷彿重新認識他們的十年,錄音、拍攝的記憶逐一湧上心頭,很陌生、很熟悉,既驕傲也害羞。
他在鏡頭前說過不少次,成員們是他的一切,如果沒有這12個人,慾望不強的自己或許早在意圖轉型的那幾年就放棄繼續尋求更完美的舞台,因為對李知勳來說,歌曲始終是經由成員們的詮釋才完成。但,或許事實更為複雜,只是他沒有明說更不敢明說。回家路上聽完權順榮傳來的語音訊息時,他突然這麼覺得。
那則語音裡,感冒還沒好的權順榮聲音沙啞卻輕快,說:『知勳啊,聽到這則訊息的時候應該已經下班了?今天就別去工作室,好好睡一覺,玩遊戲、吃飯吧。雖然猜拳輸了所以沒有得到放送的機會,嗯⋯⋯不過還是想說,多虧你的音樂,我們才走到這裡。』
『知勳尼現在一定會說,啊沒有那回事是因為孩子們很優秀,可是如果沒有適合的歌,再優秀的歌手也沒辦法發揮不是嗎?』權順榮講到這,輕輕笑了,是那種李知勳能輕易想像的柔軟微笑,深情而瞭然,『我們知勳啊,總是分享你的世界給我們,謝謝你。』
這樣應該算是犯規吧。站在公司門口聽完語音的李知勳有點出神地想,方才有點遺憾沒能在直播當下聽到全部成員錄音的心情,此刻倒變成慶幸。還好只有每個分隊各一人,還好不是在鏡頭前聽到權順榮說的這些話;否則啊,此刻眼眶濕熱忍不住望向天空試著不哭的難看樣子,就要通通被克拉們記下來了。真的是犯規,只是這樣一段話,就點出了所有李知勳難以啟齒的自私——成員們是一切,此話不假,然而更複雜的真相應該是,李知勳喜歡的其實不單單是他們13個人作為一個整體,而是成員們總是能將李知勳看見的世界詮釋得漂亮而美好,多情且堅定。原本極度個人的心情,經過整理,變成旋律與詞句,再轉化成SEVENTEEN的歌,最後在SEVENTEEN的舞台上發生。於是一切見不得光的憂愁、擔心、害怕,都成為深情的安慰或告白。
在那個世界裡,李知勳看起來如此溫柔,讓他幾乎遺忘自己所有不夠好的部分,開始相信真的有永遠不會結束的事情,有夢想、有承諾、有永恆,有不殘忍的現實,只要大聲說愛,便能挽留深愛的事物在身邊。
他是這麼普通又不足的平凡人,是SEVENTEEN讓他看起來如此閃耀發光。
李知勳永遠不會在任何人面前承認這件事,可是權順榮卻一語道破他自認隱藏得極好的醜陋心情,說如果沒有這些歌本身包含的情感,歌手又如何能唱出動人旋律。
明明是那樣純粹明亮的孩子,為什麼又總能理解李知勳晦暗的那一面,並且全然包容?李知勳至今都無法理解,即使看著權順榮這麼多年。權順榮啊權順榮,或許比起他自己還要更瞭解他也說不定,埋藏在李知勳理智穩重一面背後的浮浮躁躁,總是被那人一個眼神、一個碰觸熨燙得平整,像擁抱一床陽光曬過的暖被,整個人都柔軟起來。李知勳心底跑過千萬句台詞,最後撥通電話給權順榮的時候,卻只問得出一句笨拙的「你在哪」。
權順榮很快便接通,私底下才用的聲線懶洋洋的,聽上去有點意外,「剛到家,怎麼了?」
「沒什麼事。」
「聽語音了?」
「嗯。」
李知勳也弄不清楚此刻自己想要問什麼,電話那頭的權順榮安靜等待著,過了良久,才聽見那人輕笑了一聲,打破沉默。
「太感動了?」權順榮問。
李知勳對總是過度自信的隊友發出嘖聲,然後嘆了口氣,反問:「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權順榮停頓了幾秒,似是在思考,李知勳剛想吐槽,就被那人理所當然又輕描淡寫地插話。
「我們之間需要為什麼嗎?李知勳。」
真的是敗給權順榮,這都是些什麼回答啊,答非所問又學他連名帶姓地喊,一點都不正經卻能聽出其中的堅定相信。不用說承諾,因為無條件交出的後背,就已表明一切。
李知勳用力眨掉眼眶裡泛起的淚水,心想,他何其有幸擁有這些,而既然如此幸運,又如何而能不知足、不繼續拼盡全力。
如果此刻可以向神明許願,他希望神會原諒他看似最無私的自私。原諒他想一直作為SEVENTEEN的Woozi的貪心,原諒他走到這裡還想跟孩子們一起去到更大舞台的永不饜足,原諒他總是縱容權順榮、原諒他這麼喜歡權順榮喊自己的本名,原諒李知勳看著那人的眼睛,發現權順榮閃閃發亮的眼底有閃閃發亮的自己時,無法克制地一直注視下去的貪戀。
他不是那麼偉大的人,他有慾望、有彆扭、有煩惱,有說不出口的話語只能透過歌曲來唱。正因如此,他才繼續下去,即使偶爾對克拉感到抱歉,也要持續創作,讓成員們隨時能以撕碎舞台為前提華麗回歸。
「權順榮你真的是⋯⋯」平時伶俐的李知勳再次找不到適切的句子,「搞不懂啊。」
「但最懂知勳尼的是我不就好了嗎?」
權順榮講得理直氣壯,李知勳愣了好幾秒,最後忍不住大笑起來。是啊,搞不懂又何妨,自私又何妨,反正有人理解,反正有人始終看得見他小心翼翼後頭隱藏的東西。
「要睡了嗎?」他問。
「還沒。過來吧。」
「嗯。」
「到了跟我說。」
「好。」
「待會見。」
「嗯,待會見。」
神啊,不原諒也沒關係,就當他是一個追趕太陽的愚笨之人,瘋癲又癡傻,即使再不可能亦始終相信,就算不一定成功也要勇敢無數次。
或許他自不量力,但他有名為權順榮的底氣。影子越是深沉,就代表照耀他們的光越是燦爛,兩者依存共生,狠狠綁定此生餘下所有時間。
可能這便是愛,甚至更勝於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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